白,从枝间飘落而下,轻柔地铺在地面上,白晃晃如雪花一般闪着这耀眼的春,正是“霓裳片片晚妆新,束装亭亭玉殿春”。浮动的清香冲刷着人们心里的烦闷,春的淡雅绽放在那高高的枝头。我看着与教学楼齐高的白玉兰,想起我幼时家门前的那盆白玉兰盆栽,矮矮的,花色却是一般的白。幼时,我常被香气吸引,蹲在花坛面前仔细地看着玉兰小小的花苞紧紧裹在一起,底端延出一点点胭脂色。伸手去触碰尚还是嫩绿的幼芽,心里总是困惑着,这细小的枝丫是用何种力量才能撑住如此大朵的白花。日复一日的留心观赏,等到那白色的花碎成大片的瓣,孤零零地落在土壤上,拾起,兴冲冲跑回家里朝着母亲像炫宝似的举起来,“妈,你瞧,好大的花瓣,好香。”小时候不懂花的种类,似乎一切花朵都是一个品种,只有大的,小的,白的,黄的,彩的……哪知道什么花叫白玉兰,只知道那小小的花盆里点缀着的大瓣蚌壳,有珍珠在里面重生。
玉兰是在老家花盆里成长着的,花盆不大也不小,在阳台上,花园里,生命绽开在盆中。除了玉兰,别的花也这样野蛮又娇嫩地生长,红的蔷薇,黄的月季,还有叫不出名字的草,缠绕在一起。可惜我是生在了大山里,没能搭配着一湾湖色赏花,所幸我是生在了大山里,抬头是朗朗的空,袅袅清风在夜里陪伴着我,大小不一闪烁的星星在梦里和我讲话。我在花园的一隅与洋娃娃做伴,仰头,是群飞而起的鸽群。鸽子们会飞往海一样的天空,在我的余光里飞得不见踪影。这些白色的尾翼带着讨喜的弧度,往我的梦想之地飞去,宛若多年后,我坐着大大的飞机,白色的尾翼带着我飞往世界各地,却不忘留意机场的花盆里,是否会有那种特殊的香。
白玉兰伴过了我的童年,像是东北的风伴过了萧红的童年。我的花园不似她的宽广大气,却有另一种精致的秀美和窄小土壤里的磅礴生机。我的花园是暖色阳光下心灵的栖息地,有白色的鸽群飞起,又独独忘却飞起的鸽群会发出怎样的声音。或许是校园里的花香四溢,鸟声充斥着我的清晨。午后还有黄昏,我安静地站在清名桥上,不见鸟儿的影,只听得扬满的声。今日,在这白玉兰的枝头,我看见一只黑亮羽毛的鸟儿朝着我发出了响彻云霄的鸣叫,不由好奇,那窄小的胸脯里怎会有如此大的气魄,装得下整片蓝色。楼梯里的脚步声踢踏作响,惊扰了我,也惊扰了它。我看着那黑色的尾巴直直跃起,向海一样的天空飞去。这时我想起了儿时的自己,仰着头,看着它远去
我想这鸟是通灵性的,带着十多年前的我,来到了梦里的江南,让我寻到了一片花园。我不知道如今它会飞往哪儿,也不知它会带着将来的我去哪儿,但我知道,它的鸣叫将永远响亮。